“一九二九不出手,三九四九冰上走……”这一首简单质朴的九九歌,如同冬日里的一缕暖阳,自儿时起便萦绕在记忆的深处,每至数九寒天,它便会不自觉地从唇齿间溢出,带着岁月的温度,引领我们走进那一段段与“一九二九”相关的时光。
童年里的一九二九
在我童年的记忆中,一九二九意味着冬天真正的到来,当第一九的寒风吹过,村庄仿佛被施了魔法,一切都变得安静而沉稳,清晨,推开家门,凛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,像无数细小的针,刺得脸颊生疼,双手也下意识地缩进衣袖里,真正应了那句“一九二九不出手”。
那时的乡村,没有如今的暖气,抵御寒冷全靠一身棉衣和屋子里那烧得旺旺的土炕,在一九二九的日子里,土炕就成了全家人的温暖港湾,每天傍晚,母亲总会早早地在灶膛里添上柴禾,红红的火苗舔着锅底,映红了她慈祥的脸庞,不多时,土炕就热了起来,一家人围坐在炕上,父亲会给我们讲一些古老的故事,那些故事里有英雄豪杰,有神仙鬼怪,在温暖的炕头上,变得格外生动,而我和弟弟妹妹们,一边听着故事,一边将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在炕沿上烤着,感受着从掌心传来的丝丝暖意,仿佛所有的寒冷都被挡在了门外。
学校里,虽然教室也生了炉子,但依然抵挡不住三九严寒的侵袭,尤其是在课间休息时,同学们都像被关久了的小鸟,迫不及待地涌出教室,刚一出门,就被寒冷逼得又赶紧缩了缩脖子,但孩子们的活力是无法被寒冷压制的,大家会自发地玩起各种游戏,男生们喜欢玩“挤油渣”,大家分成两队,靠着墙根使劲地往中间挤,嘴里还喊着“挤啊挤,挤油渣,挤出油渣炒芝麻”,在激烈的推搡和欢笑声中,身体渐渐暖和起来,双手也不再那么僵硬,女生们则更喜欢跳绳,两根长长的绳子在小伙伴们的手中有节奏地挥舞着,“啪啪”地打在冻得硬邦邦的地面上,一个个女生像轻盈的小燕子,在绳子间穿梭跳跃,清脆的笑声在校园里回荡,在这一九二九的寒冷中,童年的欢乐却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,越燃越旺。
家乡风俗里的一九二九
在我的家乡,一九二九还有着独特的风俗,每到这个时候,家家户户都会忙着腌制各种咸菜,奶奶会从菜窖里拿出一捆捆翠绿的白菜,那白菜在窖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储存,叶子变得更加鲜嫩,她先将白菜一片一片地掰下来,仔细地清洗干净,然后在大缸里铺上一层白菜,撒上一层盐,如此反复,在撒盐的时候,奶奶总是小心翼翼,嘴里还念叨着:“盐不能多,也不能少,这样腌出来的咸菜才好吃。”大缸装满后,奶奶会在上面压上一块大石头,说是这样能让白菜更好地入味,过不了多久,一缸美味的腌白菜就成了冬日餐桌上的常客,那酸酸脆脆的口感,搭配着热气腾腾的玉米粥,让人吃得浑身舒畅。
除了腌白菜,一九二九也是制作冻豆腐的好时机,母亲会把新鲜的豆腐切成小块,放在院子里的窗台上,寒冷的空气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,一夜之间,豆腐就变得千疮百孔,内部的水分被冻成冰,撑出了无数细小的孔洞,等想吃的时候,把冻豆腐从外面拿进来,放在温水里解冻,然后用来炖排骨或者涮火锅,那吸满了汤汁的冻豆腐,咬上一口,鲜嫩多汁,别有一番风味。
到了二九,集市上也变得格外热闹,因为临近春节,人们开始为过年采购各种年货,集市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,有红红的春联、花花绿绿的糖果、各式各样的鞭炮……大人们在摊位前精心挑选着,孩子们则在人群中穿梭,眼睛盯着那些诱人的零食,时不时地拽着大人的衣角央求着买上一点,在这热闹的集市中,尽管寒风吹得人耳朵生疼,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,仿佛寒冷也被这浓浓的年味儿驱散了。
文学与艺术中的一九二九
在文学的世界里,“一九二九”也常常被作家们用来描绘冬日的景象和情感,老舍先生在《济南的冬天》里,虽未直接提及数九歌,但他笔下济南冬天那温晴的特点,与北方其他地方一九二九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在老舍先生的眼中,济南的冬天是可爱的,那山、那水、那冒着热气的老城,都充满了别样的温情,而在其他一些诗词中,数九寒天则常常被用来烘托诗人内心的孤寂或对远方亲人的思念,比如唐代诗人刘长卿的“日暮苍山远,天寒白屋贫,柴门闻犬吠,风雪夜归人”,在寒冷的数九天里,诗人在暮色中赶路,投宿于贫寒的人家,那风雪交加的夜晚,更增添了几分凄凉与孤寂。
在艺术领域,“一九二九”也有着独特的呈现,民间的剪纸艺术中,常常会出现与冬日、数九相关的图案,艺人们用一把剪刀、一张红纸,就能剪出栩栩如生的雪花、梅花以及在冰上行走的人物等图案,这些剪纸贴在窗户上,为寒冷的冬日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,还有一些画家,喜欢以数九寒天为背景进行创作,他们用画笔描绘出银装素裹的世界,那冰封的河流、雪压的树枝,仿佛将人们带入了一个纯净而又寒冷的冰雪王国。
新时代里的一九二九
随着时代的发展,如今的一九二九与过去相比,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,在城市里,高楼大厦林立,暖气、空调等取暖设备让人们在寒冷的冬日也能感受到如春的温暖,孩子们不再需要像过去那样,在寒风中靠着简单的游戏来取暖,他们可以在温暖的室内,通过电脑、手机等设备学习、娱乐,商场里四季如春,即使在一九二九,也摆满了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,人们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,为了冬日的食物而提前腌制大量的咸菜。
尽管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,但“一九二九”所承载的那份记忆和情感却从未改变,在寒冷的冬日里,当我们听到那熟悉的九九歌,依然会想起童年时在土炕上听故事的温馨场景,想起家乡集市上的热闹与年味儿,那些与“一九二九”相关的风俗和传统,也依然在一些地方传承着,成为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情感纽带。
“一九二九”,它不仅仅是代表寒冷的时间刻度,更是岁月长河中沉淀下来的温暖记忆,是家乡风俗的生动体现,是文学艺术创作的灵感源泉,在每一年的数九寒天里,它都会如期而至,提醒着我们在忙碌的生活中,不要忘记那些曾经的美好,不要忘记在寒冷中寻找温暖,在岁月的变迁中坚守那份对生活的热爱,无论是过去、现在还是未来,“一九二九”都将以它独特的方式,在人们的心中留下深深的印记,成为我们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